《中说》10卷,是王通去世后,他的门人集录他阐述儒教的言论而成的。他的门人将他比作孔子,以《中说》比作《论语》,说他“建义明道,垂则立训”[1],功盖千古。但后人并不这样看。宋以后,因为书中述及的某些史实的错乱,有人曾怀疑其为伪作;也有人贬其为家书,说它虚相夸饰,未足为训。经过长期的辨正,到清代修撰《四库全书》时,基本上肯定了《中说》为王通遗言的集录,其主旨“不甚悖于理”,将它列入儒家类,且收入了《四库全书》。
现存《中说》10卷,为宋代阮逸的注本,分为《王道篇》、《天地篇》、《事君篇》、《周公篇》、《问易篇》、《礼乐篇》、《述史篇》、《魏相篇》、《立命篇》、《关郎篇》。这10篇,从内容上看,并没有严格的界限,而往往互相穿插,所以,可以大致综合其主要的思想观点有以下几方面。
其一,关于“道”的思想。
儒家所讲的“道”,是一个含义十分广泛的概念,包括对天地运行的自然现象和规律的阐释、人类社会规律的阐释,即所谓天道、地道、人道,以及三者之间协调发展的思想,而三者中,重在阐释人道。其中包括治国之道、人伦之道以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道德规范。众所周知,儒家在治国之道方面,提倡王道、仁政,反对霸道、暴政;在人伦之道方面,提倡忠孝节义,反对背信弃义;在日常行为规范中,提倡诚实谦恭,反对虚饰诈伪。王通“道”的思想,基本上没有离开传统儒学的这些范畴,用《中说》的话来说,就是因为自两汉以后,道德沦丧,而王通以宣昭仲尼之业为己任,起而大声疾呼儒学之道,匡救世俗。因而,《中说》所讲的“道”,主要是儒家的王道,也称“圣人之道”。《中说》以“王道”开篇,其意义就在这里。如孔子所主张的那样,实行王道,首先要严格等级的划分,就要正三纲,叙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兄兄弟弟,界限分明,不得逾越。《中说》谓王通“游孔子之庙,出而歌曰:‘大哉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夫子之力也。其与太极合德、神道并行乎!’”真是赞叹备至。在植名教、正纲常的基础上,《中说》还主张施行礼乐教化的仁德之政,“五行不相沴则王者可以制礼矣,四灵为畜则王者可以作乐矣”[2]。也就是说,只有社会像自然运行那样有秩序,像金、木、水、火、土互不相克,像龟、龙、麟、凤四灵各栖其所,然后才谈得上制礼作乐,实行仁政,否则,纲常不正,是无法施以礼乐教化的。而纲常名教并非自然形成,有待于圣人的培植。如何培植呢?那就要像孔夫子那样,述《书》、述《诗》、述《春秋》。王通认为,“道之不胜时久矣”,所以,他以孔子自命,续《诗》、续《书》、修《元经》、续《春秋》,起而整齐风俗,培植纲常,倡明王道。他认为,《诗》、《书》、《礼》、《易》经过后人的解释,都失掉了原有纲常名教的本来面目,闹得白黑相渝,是非相扰。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九师兴而《易》道微,《三传》作而《春秋》散”,“齐、韩、毛、郑,《诗》之末也,大戴、小戴,《礼》之衰也。《书》失于古今,《诗》失于齐、鲁”[3]。他作《续书》、《续诗》、《元经》,就是要把这是非相扰的局面改变过来。他自称其《续诗》有“四名焉,有五志焉”,所谓“四名”,“一曰化,天子所以风天下也;二曰政,蕃臣所以移其俗也;三曰颂,以成功告于神明也;四曰叹,以陈诲立诫于家也”[4]。“凡此四者,或美焉,或勉焉,或伤焉,或恶焉,或诫焉,是谓五志。”[5]这“四名”、“五志”,就是《诗经》的“风”、“雅”、“颂”与“赋”、“比”、“兴”,可以上达帝王,下化黎庶,使纲常名教确立起来、王道复兴起来。他又将他的《元经》比做《春秋》,说“《春秋》、《元经》于王道是重轻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失则无所取衷矣”[6]。可见他对纲常名教的轻重曲直是多么重视。尽管王通的《续书》、《续诗》、《元经》在当时没有引起什么效应,但作为一位王道的倡导者,其苦心孤诣,确可比拟孔夫子退而作《春秋》、删《诗》、《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