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当天,秦墨背着我与他人共赴酒店。 我轻轻推开门,他仅披着一条浴巾,声音带着懒散的余韵: 「单身派对上多喝了几杯,不过是一时兴起。」 「别担心,承诺你的婚礼依旧会如期举行。」 我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只是默默地为他们关上门,然后转身离去。 秦墨以为我会像以往那样静静地在原地等待他,直到他在宴会上目睹了他的宿敌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他不顾一切,疯狂地扰乱了现场。 在保镖们死死地将他按在地上时,我从顾子安的身后探出头来: 「别担心,我的婚礼,没有你,依然会照常进行。」 1 当我用备用钥匙轻轻推开门时,屋内那股浓烈的气味仍未消散。 秦墨迅速地抓起床单,遮住了身旁的人。 待他看清来者是我,才放下手中的烟灰缸,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随意地点燃。 「棠瑾。」 在指尖闪烁的火光中,他用柔和的语调吐露着最冷酷的话语: 「算一算,我们相伴已有五年了。」 「你必须承认,无论多么美好的东西,五年的时光足以让人感到厌倦。」 「更何况,你在枕边是如此地缺乏情趣。」 秦墨突然伸手掀开女孩的被子,露出了那张年轻而天真的脸庞。 他将她拉入怀中,轻抚着那片洁白无瑕的肌肤。 他的眉宇间,依稀有着我过去的影子。 我的手指紧紧缠绕着门把手,仿佛那刚完成的美甲是嵌入掌心的烙印。 然而,这与我心中那撕裂般的痛楚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过你放心。」 「我承诺的婚礼,我绝不会食言。」 「婚后,我们大可以各自为政。」 我退后一步,深呼吸,向他抛出问题: 「当初我们决定携手时,你不是说过要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秦墨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他的肩膀开始颤抖,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天真,竟然相信这种甜言蜜语。」 他身边的床单也随着他的笑声起伏,那是那个年轻女子在强忍着笑。 我也笑了,声音平静如水:「既然如此,婚礼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秦墨抽烟的动作突然停滞,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诧异。 「分手?」 「是的,我感到恶心。」 我从包中取出消毒湿巾,开始擦拭。 一点一点,不遗漏任何一片暴露在外的肌肤。 他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脸色一沉,提高了音量。 「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守身如玉。」 「你在床上那么枯燥无味,我偶尔出去寻找点新鲜,难道过分吗?」 「棠瑾,收回你刚才的话,别不识好歹。」 我低下头,发丝如同帘幕遮住了秦墨的视线。 心中却觉得这荒谬至极。 当一个人不要脸起来,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不哭不闹,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准备转身离去。 那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一丝颤抖:「秦先生,您的未婚妻不会真的要取消婚礼吧。我只是喝多了,并没有想要破坏你们的关系。」 「她不敢。」 「她跟在我身后整整五年,我才答应她。」 「最多三天,她又会哭着回来求我。」 秦墨确实言之凿凿,算上共同度过的五年,我们的缘分已跨越了十年的长河。 自打我与他相识的那一天起,无论他对我的态度多么冷漠,最终总是我低声下气地寻求和解。 甚至在我们的婚礼上,也是我经过长时间的软磨硬泡,加上双方家长的不断施压,才勉强换来他那不情愿的点头。 他点头同意的那一天,我的喜悦如同阳光般灿烂,而今天,我的痛苦却如同暴雨般倾盆。 从云端坠落至深渊,正是我现在的写照。 我紧闭双眼,试图隐藏那即将溢出的泪水,然后迅速地走向电梯。 2 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降下倾盆大雨。 顾子安身着一套黑色定制西装,斜倚在墙边,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电梯。 他的手指轻快地敲打着大理石柱面,节奏清晰而有力。 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我从中走了出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我低声的抽泣。 「棠瑾。」 他轻声呼唤我。 透过一层朦胧的水雾,我看到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走到我的面前。 「顾子安?你为何在此。」 顾家与秦家在生意场上一直是竞争对手,顾子安和秦墨更是彼此看不顺眼。 我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有一次看电视时,秦墨在我面前指着新闻里的人破口大骂。 顾子安递给我一张纸巾:「外面雨势凶猛,我送你回家如何?」 我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当我看到外面那如瀑布般的大雨,我又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我没有拒绝。 顾子安解开西装的扣子,脱下外套,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 外套上残留的体温,为我驱散了些许的寒意。 当我们坐上车时,他的身体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这场雨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酒店前台只剩下一把伞。 「反正您两位是一起的,就凑合着用吧。」 前台的小姑娘递过来的伞虽然不算小,但要容纳两个成年人,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蜷缩在顾子安的怀抱中,寻求一丝安慰。 倾盆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 我偷偷瞥见他倾斜着伞柄,让自己的身躯在伞外任由雨水无情地拍打。 他的白衬衫紧贴着肌肤,如同雕塑般勾勒出他那强健的肌肉轮廓。 我的脸颊,突然间变得像火炉一般炙热。 “今天多谢你,给您添麻烦了。” “不客气,我特意在那里等候你。” “什么?” “订婚宴结束时,我注意到你情绪低落,便跟了过来。” 原来顾子安今天也出席了订婚宴。 确实,即便他和秦墨关系再差,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维持的。 “和秦墨吵架了?” “是的,我们分手了。” 顾子安擦拭头发的动作突然停滞,他挑起眉毛,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助理在前方播放了一首旋律。 车窗外的雨势愈发猛烈,雨水沿着玻璃滑落,将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车内那温暖的气息让我稍微放松了一些。 在恍惚之中,我的思绪又飘回到了过去。 那一日,秦墨发来信息说晚上需要加班。 他一直有胃病,晚餐稍晚一些都不行。 我忙碌了两个小时,特意为他准备了易于消化的食物。 电话无法接通,又无意中看到他在朋友圈分享的照片,于是我在微信上留言。 “秦墨,我给你送饭,你在哪一层?” 那天的雨,也像今天这般倾盆而下。 在前往的路上,我不小心滑倒了,幸好紧紧抱在怀里的饭盒没有被弄湿。 当我到达秦墨公司时,全身已经湿透,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位小姐,很抱歉,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进去。” “我是他的女朋友,请你通报一声。” “秦总正在开会,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您的身份吗?” 雨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我的衣服上缓缓滑落,汇聚成一潭清澈的水洼。 尽管前台小姐的眉头紧锁,但她拦住我时的语气却异常温和。 我站在原地,像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不知如何是好。 秦墨的电话如同沉入海底的石头,微信也杳无音信。 我试图从手机中找出照片来证明我们的关系,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张。 秦墨的性格冷漠如冰,与我约会时总是保持着一种距离感。 他厌恶合影,每次都能找到理由来逃避。 没想到,翻遍了所有照片,也未能找到一张我们两人的合影。 不知在大厅里站了多久,终于看到秦墨从电梯中缓缓走出。 我曾幻想他会看到我时心生怜悯,走过来拥抱我。 但他眼中的厌恶之情却是如此明显。 他将我拉到逃生通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你怎么来了?别在这里影响公司的形象。」 「我怕你的胃不舒服,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些柔软的食物。」 「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抱住手中的饭盒。 「微信,你看过了吗?」 「没怎么注意,以后没什么事就别来了。」 明明他在别人的朋友圈留言后还回复了。 3 车子突然急刹,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绕着我的腰,将我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前方的助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顾总,对不起,突然有人闯红灯。」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顾子安那阴沉的目光,默默地升起了挡板。 我的脸紧贴在顾子安的胸膛上,嗅到了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 那是一种清新中带着一丝木质香气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男女之间的氛围总是如此微妙。 我的心脏,突然间加速跳动,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他喉结的滚动声。 在车内昏暗的空间里,那黑暗仿佛被无限放大,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却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不愿从他的怀抱中挣脱。 顾子安也未曾将我推开。 远处的灯光在湿润的路面上,如同温柔的月光,柔和地洒落。 雨,终于停歇了。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顾子安松开了手,轻巧地越过我,打开了车门。 我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要不...上楼坐坐?」 顾子安沉默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道:「大半夜邀请男子进家里,棠小姐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我竭尽全力寻找理由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结结巴巴地说:「你衣服湿了...我只是...想帮你烘干一下。」 「好,那就打扰了。」 轻笑声如同春风拂过耳畔,他竟然答应了。 4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顾子安进门后,没有给我留下半分目光,只是询问了浴室的使用方法,便拿着浴巾进去了。 我呆呆地凝视着床上顾子安换下来的衣服。 他真的只是为了避免感冒,上楼洗个澡而已。 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想想也是。 顾子安是什么人啊。 圈子里的人对他的评价大多是高傲、冷漠、拒人千里、不近女色之类的。 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入他的眼。 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衣服烘干到一半,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突然响起。 是秦墨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 酒店大堂的背景中,秦墨面色阴沉,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棠瑾,你和谁在一起?」 「酒店前台说你跟一个男人走了,是谁?你们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是啊!」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很惊讶吗?像我这样乏味的人,竟然也有人青睐。」 「怎么,你在外面可以追求年轻女孩,我就不能带人回家?」 电话那头,秦墨的声音带着讥讽:「别耍这种幼稚的把戏,棠瑾,这对我毫无作用。」 「既然带人回家了,让我瞧瞧人在哪儿。」 我的目光投向浴室门口,偷偷举起了手机。 在装修时,我特意选择了玻璃材质的浴室门。 虽然无法看清里面的细节,但一旦灯光亮起,还是能捕捉到大致的轮廓。 我在心中默默地合十祈祷。 顾子安,暂时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看到了吗?宽阔的肩膀,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比你不知要强多少倍。」 紧接着,浴室门突然被猛地拉开。 一个拥有宽阔肩膀和纤细腰身的人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出现在了屏幕上。 5 「棠瑾!!!!」 我迅速而冷静地按下了挂断键。 秦墨的声音,连同他那阴沉如锅底的脸色,一同消失了。 我感到头痛。 幸好视频没有捕捉到顾子安的面容,否则就真的无法解释了。 我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快速,我努力保持镇定: 「那个,衣服还没干,你先坐下等一会儿。」 顾子安垂下眼睛,他那修长的手指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显得异常迷人。 床边微微下陷了一块。 「棠瑾。」 他突然凑近我的耳边呼唤我的名字。 我一怔,本能地抬起头。 在昏黄的灯光下,顾子安轻轻地抿着嘴唇,眼神深邃: 「浴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 反应过来后,细密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渗出。 我的头感到沉重。 最后的记忆,是顾子安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了我身上。 6 第二天清晨,我被胃里发出的咕咕声唤醒。 在厨房的舞台上,顾子安身披大橘猫图案的围裙,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动作流畅而熟练。 顾子安的离开计划未能如愿。 助理如同一只忠诚的小狗,在外面焦急地守候了一整夜。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如此脆弱。 被雨水浸湿的是顾子安,而我却因高烧而病倒。 他在车上紧紧拥抱我时,便察觉到了异常,于是不放心地跟随我回到了家中。 尽管顾子安和秦墨同为圈内的权势人物,但他们的性格却迥然不同。 秦墨从不踏入厨房半步,他认为那是女性的职责。 也不会在我生病时给予我细心的照料。 他对我总是显得不耐烦。 “你刚刚退烧,不宜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 顾子安端来了一碗粥,上面铺满了翠绿的青菜和细碎的肉末,看起来十分诱人。 我缓缓地挪动身体,靠在床头,他则直接舀起一勺粥,轻轻地送到我的唇边:“慢慢来,小心烫。” 我的手在空中停顿,被他有意无意地推开。 好吧。 难得有人如此照顾,何况我还是个病人。 更别提照顾我的是一向冷漠的顾子安,如果外界知道,恐怕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 顾子安这才接起了一直在嗡嗡作响的电话。 助理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顾总,今天上午的会议,高管们已经全部到齐了。” “我在车里为您准备了一套换洗衣物,请您尽快下来。” 顾子安轻轻触摸我的额头,确认热度没有再次上升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去公司一趟,你要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我们的目光交汇。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眼中的疑惑,他一边换鞋一边叹气: “我对照顾外人没有兴趣。” “别想太多,等我回来。” 7 顾子安离开后,我服下药物,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 直至天际最后一缕余晖消逝,我才从朦胧中苏醒。 我的手机屏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纷至沓来的信息。 我还未来得及一一查看,秦墨的电话便再次响起。 我沉思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毕竟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 电话那头,秦墨的声音透着冷漠: 「婚纱店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为何还未前往挑选。」 我瞥了一眼手机,上面充斥着婚纱店发来的信息。 「棠小姐,您心仪的婚纱款式是哪些,这几款您觉得如何?」 「现场布置的风格,您更偏爱哪一种?」 「棠小姐,您的婚期迫在眉睫,定制婚纱也需要时间,若可能的话,请您尽快回复我们。」 这时我才记起昨日忘记通知婚纱店婚礼已取消。 秦墨在电话中继续责备我:「棠瑾,昨日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你也别故意找茬惹我生气,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只说这一次。」 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昨日之事从未发生。 他总是认为我离不开他,只是在耍小性子。 我深吸一口气:「秦墨,从你与他人缠绵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无可能。」 「我是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如果昨天你没有听清楚,那么我现在再重复一遍。」 电话那头,秦墨的眉头紧锁: 秘书在一旁焦急地催促:「秦总,张先生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按照惯例,秦墨本应立刻挂断电话。 但今天他却眉头紧锁,示意秘书稍等。 「棠瑾,你明白我工作繁忙,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我们之间的对话如同鸡同鸭讲。 我叹了口气:「你去忙吧。婚纱店那边我会联系取消。」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十年的陪伴,与秦墨的分别,对我来说,不啻于一场心灵的凌迟。 但一个在绝望中挣扎的人,唯有奋力冲破水面,方能迎来新生的曙光。 就像蝴蝶,若不挣脱束缚的茧,就永远无法在蓝天下自由翱翔。 秦墨这座囚笼,已经将我禁锢得太久。 8 商谈合作结束后,秦墨的目光透过窗户,显得心神不宁。 他的思绪飘向了棠瑾。 他们之间并非没有过争执,但这次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依旧一片空白。 他不耐烦地解开领带,头也不回地对秘书下达了命令: 「下午所有的安排都取消。」 他一路上都在思索,只要能够向棠瑾解释清楚,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然而,当他推开婚纱店的门,店员那惊讶的表情让他心中一沉。 「秦先生,棠小姐已经取消了婚纱的定制。」 「她甚至放弃了定金,不知当问不当问,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墨的手紧紧握着装有水煎包的袋子,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 城南的这家水煎包店,是棠瑾的心头好。 他特意绕道城南,只为买她最爱的水煎包。 原本计划着一会儿去棠瑾家,好好地哄哄她。 棠瑾过去总是吃这一套。 但店员的话,却如同一桶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店员见秦墨情绪不对,犹豫了片刻:「秦先生,这婚纱,还要继续制作吗?」 秦墨面无表情:「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了婚纱店。 在离开的路上,他毫不犹豫地将水煎包扔进了垃圾桶。 可以啊,棠瑾。 你这是得寸进尺。 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哭着求我回来。 随即,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