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粗壮的人,声音洪亮,吵得能把人推到悬崖边。
沈昌明踱来踱去,干脆去超商买烟——他从不在花摊抽烟,免得污染了花——今天竟破例,抽了一根又抽一根。搞不懂自己干吗心浮气躁起来,样样不顺眼,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到七点干脆收摊,腿疼又犯了,最主要是不想跟那个男人同一处,听他大声吆喝,奇怪,他喊整天怎么不累呢?
然而,只因那粗鲁的男人吗?像是又像不是,沈昌明的心情从悬崖边往下坠,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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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几天后,那女人又出现。
那天下着微雨,白天人少。她在车上撑起一把大伞,站在伞下炒栗子。她的侧影瘦瘦的,烫过的头发夹在一边,脸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浅色毛衣,配暗红色七分裤,身上围着围裙,一抬手提铲子,毛衣一上一下动,有时会滑出白皙的肩头,露出米色的内衣肩带。栗子和砂炒动的声音一波波像海浪拍岸。她专心炒着,不时挥汗。他有时起来走动,在她的斜后方看着,倒像她的伞里伞外都在飘雨般。
她的生意还过得去。一个白天炒了三锅,那只膀子恐怕要塌了。难得她还撑到晚上,换了左手继续炒。偶尔和顾客说几句话,除此之外并不和人闲言闲语。他听过她的声音,细细的,带一点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