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碗说,你别这么问。我只告诉你,右派帽子摘了以后,我本可以回省里去。为什么没回去,是因为舍不下你细姑。我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也不是扎根山区为教育事业献身,我这么不顾一切都是为了她!现在到了最后关头,也许是该耍些手段了。
我说,你这么痴,要美人不要江山,我会成全你的。
陶一碗说,那好,我现在就到处放风,说你可以到财政厅里要钱。到时候可能有好多单位找你,你可得选准一个。最好在公检法财政税务银行电力水厂和电视台里面选。
我正要回答,忽然看见细姑从大门口走进来,径直往我的宿舍走去。我叫了声,细姑,我在这儿!细姑扭头看过来,我则扭头看陶一碗,那很老态的脸上竟有少年一般的红潮。因此,我相信他为细姑而留下的话是真实的。红潮有许多种,只有含着羞涩时最动人,因为它是一点伪饰也没有的。
我叫细姑过来,说这儿有太阳,暖和,屋里冷冰冰的坐也坐不下去。细姑迟疑一会,还是走过来了,但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故意说,怎么啦,又碰见羊了?
细姑说,没有,有几只羊,但离得很远。
我说,你怕是将陶校长当成羊了。
细姑脸一红,陶一碗赶紧说,这么远,一个人走路来的?
细姑说,开始是走,后来搭上了拖拉机。
陶一碗说,身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