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值得注意的是,萧红回忆和书写鲁迅,与其他同时代的女性作者有所不同。她将鲁迅的现实社会文化体验还原为富有生活审美的民族哲人与文学意义的诗人。她笔下的鲁迅形象,细致而铭刻深远地转化为开放性文学大师,同时也是生活美学家,意象丰富,融合了感性笔触与理念的姿态。
其他大部分女性在回忆鲁迅时,都选择了散文形式,既可以克制情感,又与时俱进地写些时尚的革命话语。1936年10月23日,白薇发表在上海《申报》的回忆文章《我对鲁迅先生的回忆和感想》,与同日发表在《申报》的另一篇草明的纪念文章《鲁迅先生给中国民众的遗产》相比较而言,前者更具文学性,后者则很能代表当时流行的口号式文章。白薇是鲁迅编辑《奔流》时的青年作者,是早于萧红接近鲁迅的人。她最初不想见鲁迅,原想把稿子送给许广平就走:
杨骚领我去见鲁迅,我刚走到楼梯脚,踌躇又想跑了,不料鲁迅先生温和地在楼口上大声喊:白薇请上来呀,上来!我一溜走进他的书房,微低头不敢正视。一把蒲扇对我的白衣扇来:热吧?
这一段记述非常生动,把鲁迅对青年的爱护描述得淋漓尽致。但白薇在文中也免不了谈论战乱局势:
时局紧张及论战剧烈时,总想去聆听高教或劝说劝说他,这次统一战线开始,至论战轰动中,我有三十次想去看他,总为着我那怕见巨人的怪癖,阻止了多少应发的情感……啊,收拾今天的热泪,把这感情和青年战士们结成一条铁链,继承先生苦斗的战士精神,和敌人搏斗到浩大的战场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