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的眼泪哗哗,这是真哭。他只有忠,并无孝。人世间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孝”活生生被眼前这个小孩和他那炙手可热的权力埋葬了,如今只有忠,用最极限的忠来弥补他的不孝。
他说:“皇上前后圣谕多次,委曲恳切,臣怎敢不遵?又有先帝的托付,臣当以死报,今日更不敢违背。可是皇上您知道吗?臣天性愚直,凡事只知一心为国,不能顾忌人情,以致丛集怨仇,久妨贤良之路。皇上如此圣明,现在就该放我回家,让我尽迟到的孝道,也可保全晚节。”
这段话说得很有水平,张居正是想告诉朱翊钧,他一心为国,因为听从了您的命令而不丁忧,却得来了很多人的攻击。虽然那些人已受到惩罚,可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他也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而是因为朝堂之上还隐藏着这么多异己者,如果让这些人继续隐藏,他的改革大业仍会受到阻挠。他的想法是,要趁这个机会,一来报仇,二来清除潜在的障碍。
朱翊钧年纪还小,当然听不明白张居正这段话背后的意思。他安慰张居正:“先生精忠为国的心,天地祖宗知道,太后和朕也知道。那群阴险小人乘机生事,自有祖宗的法度治他,先生不必介怀。”
张居正必须要介怀,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自夺情事件之后第一次见皇上,有些话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