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径直到九楼找沙莎。一出电梯就听见她用软软的武汉话在向谁发嗲,进门后才发现是局长。局长的模样像是已不计较我们抢了他女儿的房子。沙莎后来告诉我,局长是来告诉人事处,弄一个名单,然后分批安排这些人到鸡公山和九宫山去避暑疗养一阵。局长问了我杂志社的事,我晓得他是礼节性的,所以就礼节性地回答几句。
趁着没人,我将老赵的话对沙莎说了。沙莎像六渡桥一带摆地摊的女人,见到巡警来也只是不慌不忙地一卷货物,走到旁边避一避。她眨一下眼,让我放心,一切行动都是光明正大的。
她盯着我说了句:“我们现在是相依为命,对不对?”
我说:“我怕你腐败了。”
她说:“腐败要有资格,我还不够格。”
离开沙莎,我在电梯里碰见师思。她眼圈有些红肿。电梯到站后,见她不动,我愣了愣,随后将电梯门关上,并按了顶层的按键。到了顶楼,我将电梯门用脚顶住,不让它运行。然后才问师思怎么啦。师思抱着一摞校样,偎在角落里不肯说话,也不见流泪。
我说:“你一定有事。发生什么了?”
好半天后,师思才说:“我要坐牢了。”
说完,她走出电梯,顺着安全梯往回走。
§9
我还没从师思的话中清醒过来,就得到父母亲双双到来的消息。来不及通知沙莎,我赶到新华路长途车站接他们。父亲站在车站门口,一只手紧紧牵着他那从未来过武汉的妻子。看到我时,他惊喜一下,马上就沉下脸。只有我的母亲仍看着我,像当年从她体内脱落时一样,笑得合不拢嘴。在出租车里,父亲迫不及待地训斥我,连结婚这大的事都不同家里说,弄得他们很被动。对此,我无话可说。幸亏他们对我和沙莎的房子比较满意。特别是母亲,她望着正在制冷的空调怔了一会儿后,告诉我,能在武汉安这样一个家不容易,要知足。她还摸着沙莎的照片说这是一个靠得住的姑娘,过好日子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