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重新升起,蒲费陪两个女演员出来谢幕。玛蒂法和加缪索各自向台上丢了一个花圈,高拉莉捡起她的花圈伸向吕西安。在戏院里的两个钟点,吕西安等于做了一个梦。他一进后台就开始迷迷糊糊,虽然后台那么丑恶。心地还纯洁的诗人呼吸到一片混乱和肉欲的气息。肮脏的走道中堆满机关布景,油灯冒着黑烟,似乎有一种腐蚀心灵的瘟疫。那儿的生活既不清白,也不现实。所有的正经事儿都变了玩笑,所有的荒唐事儿倒像是真的。吕西安好像吃了麻醉品,最后高拉莉又使他快活得神魂颠倒。吊灯熄了。只有女招待在场子里搬开小凳,关上包厢,闹出一片古怪的响声。几十盏脚灯一下子给吹熄了,臭气触鼻。台前的幕高高卷起,屋梁上放下一盏灯笼。消防队和戏院的工友开始巡查。台上的神仙世界,美女充斥的包厢,眩目的灯光,富丽堂皇的布景和新装,完全不见了,只剩下寒冷,丑恶,阴暗,空虚,叫人不堪忍受。
吕西安的惊愕诧异简直无法形容。
罗斯多在台上叫道:“喂,你来吗,老弟?——从包厢里跳上来吧。”
吕西安身子一纵,上了舞台。佛洛丽纳和高拉莉卸下戏装,裹着大衣,里面穿着普通的棉袍,帽子上罩着黑纱,好比蝴蝶又变了幼虫。吕西安几乎认不得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