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年岁渐长,苏茉才渐渐察觉,博洛对她、对芷茉、甚至对静嘉都是疏离的,一处玩笑是好的,却从听不见他与她们说一句知心的话。平日里也并不似男欢女爱那般亲密,用现下那些洋学生的新词说,他们——博洛与静嘉、芷茉、苏茉,并不相爱。
令仪沉默不语,只听苏茉继续道:“以前,我服侍先二奶奶,服侍太太,抬头四角墙,却也觉得日子很好,还总想不出大奶奶做什么要天天往外跑。太太去了这些日子,我每日闲着无事,就陪庭儿去学里,跟着孩子们学认字,也半懂不懂地看了些书,只觉得自己先前竟是个傻子,活得浑浑噩噩,如今大梦初醒,我想趁着还有些光阴,到外面看看,所以特特地来求奶奶成全,怎么让二爷给我一封休书,送我走。”
元冬拦道:“傻子,好好的要什么休书?若你被休出这个门,性命脸面要是不要?”
“苏姐姐,我只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二爷?”令仪柔声问道。
苏茉细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打小与二爷在一处,若说无情份是再不能的,我服侍他,盼他好,他伤了我心疼,可说句不害臊的话,我知道二爷心里没有我,却一点儿都不难过,因我心里也没有他,他只是我的爷,我安身立命的一片瓦,一方土。如今我只想撤去这块瓦,好好看看这片天。”
令仪沉吟片刻,再抬头时分明眼中有光,她伸手拉了苏茉的手:“你若真想走,我必成全你,只是你这样好的一个人,服侍太太这些年,又看顾庭儿,况你是二房奶奶,若这样被休了,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若信我,我必想法子,让你体体面面地离开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