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那天穿的是一件翠绿线呢棉袄罩衫,戴了一副暗红的袖套。黑灯芯绒棉鞋上沾了厚厚一层灰土。两个脸颊叫山风吹得极是红润,嘴唇上全是干裂的小口子。见着龙泉,春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巴,憨憨地就笑:“是亲哥吧?城里的馒头油水大,好吃。”山里人爱在表亲的称谓前加一个“亲”字,以示亲近。众人听了都暗暗发笑,龙泉的脸便紫涨了上来。
后来龙泉就带春兰去住机关招待所。春兰一听住一宿要花五毛钱,便死活不肯让龙泉付钱,说走也要走回家去。那时天色也晚了,哪里还有回去的车?龙泉只好领春兰住到自己的宿舍里,自己去同事家里挤一晚了事。第二天回到宿舍,见床铺也没动过,屋里倒变了些样子。书柜上的书,有些破了边角撕了页数的,都拿报纸糨糊补过了。走廊的小泥炉子上,热热地炖着一锅笋干豆腐汤。床上放着一摞缝补过的衣服—— 龙泉眼尖,早看见了里头有自己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