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又一次在我们脸上扫视过来扫视过去,企图通过表情判断寻找出那个喊叫起来的同学。但是他并没有生气,脸上也无愠色,只是显出愕异的样子而已。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不行”,而是“不懂”。仿佛他一定要使某个“不懂”的学生懂什么似的。仿佛这一点是他身为老师不做到则心不安的职责。
“不行!”——又一个男同学叫喊起来。
“不行!”——许多女同学也叫减起来。
“不行!”……全班同学都一阵阵叫喊起来。
他迈下了讲合,在课桌的行距之间走来走去,举着双手做往下按什么似的手势,似乎如此这般就能够将大家的叫喊声按下去。“同学们,我不明白……什么不行?究竟因为什么使你们认为不行啊?……”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喊声中,他显得十分困惑,有几分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二——我们还要李老师!”一个女同学这样喊叫。
“我们还要李老师!”
“我们还要……”
全班同学都开始这样喊叫。一边喊叫,一边都用双手拍桌子,双脚跺地。
“李老师死了!”他突然也喊叫起来。他的脸由于尴尬由于冲动而涨得通红。同学们的喊声戛然而止。
教室又恢复了那种异乎寻常的肃静。
一片暖气漏水的嘀嗒声清晰可闻。
每一双眼睛都默默地瞪着他。目光中刚才那种被他的话他的语调他的表情所感动的成分荡然无存。咄咄闪烁着的是某种敌意,如同瞪着一个杀人犯。而我们的李老师正是被他杀死的。